“那……那个，苏碧织同学？”
一直沉默着保持接受训导样子的顾小小忽然怯怯地开口。虽然她还是没有抬起头来，依然引得苏碧织高兴地凑了上去。
那副样子要我来说，有点儿想讨好自家脾气怪异的猫主子久久没有成效忽然有一天猫主子朝她叫了一声就兴高采烈得不行的可悲的铲屎官。就如同苏碧织好像天生克制那个文杏一样，她也被顾小小克得死死的。看她那副和蔼可亲的态度，不光是我，恐怕连文杏都会问出“这个女人是不是搞错了什么”的千古疑问。亏她之前还一口一个“碧池”地叫着把内裤藏到我的储物柜里的那个女生呢。
哦哟，不好。我都忘了我曾经下定决心不在心里嘲笑她了。
“怎么了，小小？”
苏碧织表情柔和下来之后的美貌果然不是盖的。如果她再和那个狐朋狗友成群的校园王子是青梅竹马这样的关系，那可能就会为了拯救世界之类的目的献身了吧。
“那个啊，我绝对不是有意要冒犯你的哦？只是呢……”
苏碧织“嗯嗯”地用期待的目光等待着顾小小含糊不清的言语。
“只是我们不是很熟吧……能不能请你不要叫我‘小小’呢？”
若非现在我在这间教室里处于最弱势最危险的处境，恐怕光这一句暴击就能让我笑出声来。那个学校里的万人迷校花苏碧织居然在拿出了自己最值得称赞的温柔到了讨好的态度后还被人拒绝，这种事情说出去恐怕没有一个人会相信。正是这种微妙的荒诞感觉让我觉得十分有趣。
当然了，苏碧织脸上难看却偏要装作好看的表情更加好笑一点。只不过我既没有立场笑话她，也没有资格笑话她，因此只能作罢。
苏碧织先是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发现我并没有展露出多余的表情之后才又和蔼地转回瑟瑟发抖的顾小小面前：
“对……对不起哦，是我唐突了。抱歉哦，顾小小同学。”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一脸尴尬甚至涨红了脸的苏碧织，心中的惊讶感如同云霄飞车向下俯冲。
那个性格恶劣到电视剧里都不会出现这么俗套的反派的苏碧织同学，竟然还会这么扭捏地向人道歉？看来不是她被我非礼之后脑子坏掉了——不，还是去除掉这个讨人厌的选项吧——就是顾小小同学对她真的相当重要。我几乎是敬佩地看向那个其貌不扬的顾小小同学。
……要不要和她成为好朋友来让苏碧织投鼠忌器呢？这个浮现在脑海里极具诱惑力的想法刚一出现就被我否决了。无论从那种角度来看，这种行为都太过可悲了。
“严诚同学，你那副表情是什么意思？”
“……没有，我只是有些困了。”
“啊啦，我知道有一种相当快速的入眠方法，你要不要尝试一下？”
苏碧织扭过来的、带着勉强微笑的脸上写满了“我很生气，不要惹我”，于是我紧紧闭上嘴巴，假装突然对门把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苏碧织同学！”
来自顾小小的叫声又把我们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只见她脸上一幅视死如归的表情，双拳也攥得紧紧的，像是个要给患者家属递病危通知书的小护士。
这是我第一次直观地看到顾小小的脸。我有些惊讶地发现这个把自己包裹得像是个里面装着易碎品的快递箱般厚实的女生其实拥有着一张相当标致的脸蛋。下巴尖尖的，小巧的鼻子也很挺翘。只是一副奇形怪状的眼镜和厚厚的刘海挡住了她的眼睛，让人判断不出来她的长相到底如何。
“是，怎么了？”
苏碧织又瞪了我一眼，这才和颜悦色地发问。
“那个，你、你、你——你和严诚同学的关系很好么？”
“哎——严诚同学，我们的关系很好么？”
“不算吧。”我诚实地回答。
“正如严诚同学所说，我们是犯罪者和受害人的关系。”苏碧织轻描淡写地说。
她到底是怎么听出来我有这个意思的……我虽然心里有些不爽，但也没有什么反驳的理由，更别提有些愧疚，于是只好默认。
“啊？！”顾小小的表情好似晴天霹雳，嘴巴都张大了，“苏碧织同学，严诚同学他不会是对你进行性犯罪了吧？！”
“这……”
不仅是我的脸红了个通透，连苏碧织惊慌失措地红了脸。我不会对自己做的事情进行辩解，可是顾小小的这种说法好像我很严重地怎么怎么样了苏碧织一样。苏碧织下意识地朝我这看了过来，两个人目光一对上，结果发现更加难堪。
“没有啦，也没有那么严重啦，”苏碧织含糊地打起岔，“就是发生了个小意外而已。”
“可是你们两个刚刚都躲在柜子里面哎，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令人意外地，刚刚还畏畏缩缩的顾小小突然来了气势，目光炯炯地瞪着苏碧织；而一向强势的苏碧织则是被这个有些微妙的问题逼得慌了手脚，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别说她了，就连站在一边的我都觉得尴尬。刚刚我只是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愧疚，经过顾小小这么一提那本该出现的羞耻感也浮出水面了。我这个“行凶者”都是如此，更别提的确受了委屈的苏碧织了。
“嗯。”
我突然的搭腔让两个女生都吓了一跳。我无视她们有些伤人的反应，继续说了下去：
“我和苏碧织躲在柜子里就是想抓——想抓犯人来着。可是我一不小心做出了一些不好的举动，唐突了苏碧织。她说我是犯罪者，说的也对。”
“唐突”，这个词用得多好啊。多亏我能找到这么一个用来描述才子佳人相遇的、偏向中性的词语，而不是说出更能准确描述我的行为的“猥亵”，自投罗网。
我自认天衣无缝的解释却没有取到想要的效果：苏碧织磨着牙瞪了过来，而顾小小则是又猛然低头，继续扮演鸵鸟。
“……哦。我知道了。”
顾小小干脆的接受让我有一种有力没处使的感觉。于是我郁闷地退回了门口。
结果教室里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苏碧织一会儿看看顾小小，一会儿又瞪我一眼，不知道心里在琢磨着什么，顾小小本人更别提了。整间教室里好像只有我感受得到这种令人窒息的尴尬一样。
就当我以为今天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的时候，来自顾小小的又一次发言再次打破了僵局：
“严……严诚同学，你觉得我怎么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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